在春秋戰國時期,「華夏」認同出現在黃河流域。這個人群,便是以「夷、戎、蠻、夷」為四方邊緣,以「黃帝」或其後裔為想像的共同血緣起始,所凝聚的貴冑集團。經春秋戰國到漢代,原華夏邊緣的吳、越、楚、秦、巴、蜀等國之統治貴冑,都成了「黃帝子孫」,其域中之民,也因「教化」而成為華夏之民。「華夏邊緣」因此向外擴張。


  由魏晉南北朝以來,許多入於中國或居於邊疆的「五胡」君長,及西南「蠻夷」豪酋家族,皆自稱為黃帝與炎帝之後,「華夏邊緣」因此又有部分擴張。
與此同時進行的是,漢代以來在中國域內及邊緣﹐愈來愈多的家族透過譜系記憶,直接或間接成為「炎黃子孫」─這是社會性的華夏邊緣擴張。


  此歷史過程﹐終於在明清時期形成許多人群認同、政治歸屬與歷史記憶糾結的模糊「中國邊緣」。尤其是在西南邊疆﹐經常是﹐土司頭人們自稱祖先是「漢人」﹐而視其子民為「蠻子」﹔村落居民自稱為「漢人」﹐而視他家族、他村落人群為「蠻子」。而男人﹐也常擔心外面嫁來的女人帶有「蠻子」血統。如此在各社會階層、地域、兩性人群間﹐人們對我群「歷史」與「文化」的探索、建構、模仿與爭辯﹐也便是推動中國邊緣變遷的微觀社會過程。


  在十九世紀的亞洲地區﹐挾其國族主義(nationalism)與社會達爾文主義﹐歐美各殖民帝國之資源與利益競爭漸趨白熱化。此時﹐中國及其傳統之「四裔」地區﹐也成為他們角逐之域。當時中國有識之士﹐不僅驚訝於西方之船堅砲利﹐更訝於其有「民族」(nation)為團結人民之後盾。於是在清末﹐部分中國知識分子謀籌之救亡圖存大計﹐便是造一民族國家(nation-state, 或稱國族國家)﹐以喚起同胞感情﹐團結一致以保種救國。由於在民族國家概念下﹐模糊的族群邊緣(pherapharies)為國族邊界(boundaries)所取代﹔中國必須在放棄「邊緣」予英、俄、法等國﹐或將「邊緣」納入國家邊界內﹐二者間作一選擇。於是在經過一番爭論後﹐此國族建構藍圖﹐確定為合「漢族」與「四裔少數民族」的「中華民族」。同時﹐「炎黃」也被建構為所有中國人的始祖。


  這個近代過程﹐將傳統「蠻夷」變為「少數民族」的過程﹐不只是由上述之政治角力所決定﹐也涉及許多在學術研究外衣下﹐人們對「歷史」與「文化」的探索、建構、學習與爭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