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個人生命發展﹐個人的社會角色不斷轉換、調整。透過各種「生命儀式」如生育、成年、婚姻、喪葬等﹐一個人過渡各個生命階段而成為小孩、少年、為人父母者、長老﹐以及祖先。人類社會常以各種宗教來說明人的生命歷程﹐也以儀式來完成生命歷程的過渡。西南各民族在此也不例外。


  個人生命有限﹐因此個人常想像群體的生命與歷史﹐藉以追求個人生命在其中的不朽。如此產生各種歷史意識﹐如家族歷史、族群歷史﹐以及宇宙開創與人類起源神話傳說等等。在歷史與神話中﹐個人之社會認同與身分得到肯定﹐個體生命存在的意義也得到詮釋。



生命儀式
  展示中有關於「結婚與生育」的苗族、納西族文書經文﹐有苗族「謝媒人歌」、「還儺願求子」及「作陰事」(渡亡魂)的經文﹐都透露此種關懷。有些西南族群過去相信所有的病痛﹐以及橫逆與傷亡﹐都是由各種魔鬼帶來。因此作法去魔除病消災﹐成為一種特別的學問與職業。此種巫師當地漢人稱之為「端公」。展示中有一套彝族巫師作法事用的草狗、草人等工具﹐為當年本所馬學良先生蒐集﹔一幅納西族「東巴」祭殉情青年男女的「露曼露莎」經文﹐為李霖燦先生手跡。這些展示﹐也用以紀念這些當年本所的或與本所淵源甚深的前輩學者。展示中﹐有不少文書、文物﹐都與巫師除病、消災、解厄、求雨、敬神、還願等活動有關。由這些文書與文物﹐觀眾所見並非是一個「典型的西南民族文化」﹐而是漢文化、藏傳佛教文化、小乘佛教文化與本土文化不同程度的混合﹔或者我們可以再思考﹐究竟那些是「本土文化」﹐以及我們應如何定義「本土文化」。


宗教信仰與儀式
人們企圖駕御或祈求超自然的力量﹐來解決現實的病痛與苦難﹐保障個人或群體的利益與福祉﹐與求得死後的安寧與不朽﹐如此產生各種的巫術與宗教信仰。


  在中國西南各民族中﹐如此的宗教信仰與儀式非常普遍。宗教信仰在本地也呈現多元化與混雜化的現象。在受漢化影響較深的族群中﹐巫師們常以漢人道教色彩濃厚的儀式﹐來為人消災解難與祈福還願。此種巫師﹐當地人以漢話稱之為「端公」。藏傳佛教、漢式大乘佛教與傣文化的小乘佛教﹐都流行在特定西南地區中。過去所稱的西番、估宗、麼些等人群﹐都深受藏傳佛教影響﹔擺夷、山頭人等﹐則不同程度的 受小乘佛教影響。近代以來﹐西方傳教士深入西南地區宣道﹐在苗族、瑤族中也有相當多的人成為基督徒 。


  除了這些宗教外﹐本地最普遍的是一種護衛神信仰。護衛神﹐也就是一種保障個人或群體利益的神祇﹐如家神、寨神、山神等等。廟子中所供特定佛、道神仙﹐也可以成為本地的護衛神。


  在「儀式」中﹐如圖中的羌族「初七人過年」儀式﹐一層層的家神、寨神、山神都被唸「開曇詞」的長老請來受饗。接著﹐中年與青年男子進行出征、戰爭儀式﹐以及少女們以酒敬戰士之儀式﹔如此強化一層層的族群認同與其區分﹐也強化性別、世代間不同的身分與區分。


本土歷史
  許多西南族群都聚居在由一個或幾個家族構成的村寨之中。「家族」是分享與保護共同資源的親近群體﹐個人生命也在家族生命中得到沿續。因此西南各民族中﹐許多祭祖或祭家神的祭儀﹐其功能都在凝聚家族團結與誇耀家族勢力。


  「送祖先經」(納西族)﹕送祖先亡魂至祖先起源之地﹐藉喪禮反覆強調此「祖源」記憶﹐強化本族群的凝聚。


  凝聚一個家族﹐或更大範圍的族群﹐經常藉著成員們所相信的「祖先來源」。這是一種常以神話、傳說或「歷史」等形式表達的「本土歷史」。在許多較漢化的西南族群中﹐此種「本土歷史」常揉合中國民間傳說與歷史記憶。中國史書上記載的盤弧、竹王、九隆、廩君﹐以及諸葛亮、關雲長、周倉等人物﹐都透過文獻與口傳﹐被採入當今各西南族群的本土歷史中。


弟兄故事

  在西南民族的「本土歷史」中﹐相當普遍的便是一種「弟兄故事」。譬如﹐一地有三個寨子﹐當地人認為三個寨子村民的共同歷史來源是「從前有三個弟兄到這兒來﹐分別建立三個寨子……。」


  松潘埃溪溝一個村寨的三種「弟兄故事」﹕最內層是「三弟兄故事」﹐以埃溪溝三個寨子住民之祖先們的弟兄關係﹐來說明當前村民間的親近關係。「七弟兄故事」﹐將埃溪溝人與鄰近六個地方的人群聯繫在一起。 最外層﹐「九弟兄故事」﹐解釋當前九個行政區或城鎮羌族的「同胞」關係。



  這些「弟兄故事」﹐是一種述說「同胞」來源的「歷史」﹔它與我們所深信的「民族歷史」相同﹐都是以「祖先起源」來說明當前人群之血脈關係的「歷史」。只是﹐不同的敘事結構﹐使我們將「弟兄祖先故事」當作鄉野傳說﹐而將「英雄祖先歷史」當作可信的歷史。事實上﹐它們都反映著「歷史」與「族群認同」的關係。


  不同的族群關係想像﹐建構出不同的「歷史」。在「英雄祖先歷史」下﹐當前人群中或有「英雄祖先」的嫡、庶後裔之分﹐或在「英雄祖先」之征程歷史下﹐有征服者與被征服者後裔之分。在「弟兄祖先故事」之下﹐「弟兄關係」﹐則影射當前所有人群都是在對等基礎上合作、區分與競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