傣洒人對於家神的義務 透過家神的社會控制
 
   前面描述的都是因為家神所呈現出來的義務關係,家神對於人來說有福佑或傷害的力量,因此人會對家神盡義務。只要對家神有盡儀式、拜年或喪禮的義務,家神通常不會無緣無故的害人,家神對人的危險性都是在於人不盡義務之時。只要有盡義務,可以說儘管家神有傷害人的能力,但不會是危險的。


   我在傣洒村寨的田野期間碰到要祭家神、拜年或參加喪禮的時候,村人還是會咕濃說又要花一筆錢,可是又不得不做。當問他們為何不得不做時,村人會說因為家裡沒有發生什麼不好的事情,也都順順利利的過,算是家神保佑;如果不做讓家神生氣,家神不高興的話,家裡面會不好受。儘管人對家神的義務關係明白而清楚,但實際上由於一個人往往會有好幾個家神;在這種狀況下也因此會有人試圖規避這些義務。在傣洒只要曾經有養育關係,子女對養父母就有供奉家神的義務。加上離婚再婚的比率比起只結過一次婚的多出許多,子女對繼父母不管有無養育之恩都有供奉家神的義務。更甚至沒有養育關係也沒有繼父母關係的,也可能有供奉家神的義務;如果某位已婚的家中成員尚未生育子女就過世,這樣的情形也必須安排家中某一位男性子孫輩的來供奉這位家中成員。因此很少人是只有親生父母做為家神。



家神使人生病的原因

  在傣洒的確會聽到有人想逃避養家神的義務,不過都是對上述那些關係較疏遠卻必須供奉的家神,才會試圖規避祭拜家神的義務。


  有次去找鎮上的報導人聊天,她是一位年老的女性儀式專家「雅莫」。 有個女人跑來找他看病,一邊看病一邊聊天,聊到女人的村子裡有個男子在趕集的時候突然暴斃街頭。這位老雅莫說是因為這個男人的家神把他賣給了街市上的鬼,所以他才會在趕集的時後死在鎮上。由於喪家來請這位老雅莫在喪禮時送魂, 她才會知道死者的死因。這位雅莫提及她在喪禮第三天送魂的時候,死者的家神告訴她說,因為死者不願意養自己的家神,該祭家神的時候不買雞獻,家神很生氣將這個男人的魂賣給街上的鬼不願意再看護他,所以街市的鬼就把他的魂拿走了;這也就是死者為何會在趕集的時候猝死在街市上的原因。


  死者是供奉他爸爸的弟弟作為家神,死者父親還在世但父親的弟弟與弟媳因為一場意外而過世。由於死者父親的兄弟夫婦尚無子嗣也未收養兒女,因此沒有人供奉這對夫婦。死者父親家中老人的決定是讓死者負責供奉,因為死者尚無家神。由於死者是做生意的,每次往返不同鄉鎮的集市做買賣,待在村子裡的時間本來就不多,對於該祭家神等儀式義務似乎不是那麼在意;也因此村子裡的人才會傳言說是被死者冷落的家神害死他的。


  不過這是我聽到的比較極端的例子,通常沒有盡到供奉家神的義務,家神只會透過讓家中成員或牲畜生病來警告人。剛過完農曆春節的時候,村子裡有一個女人因為身體不舒服,睡不著沒有精神也沒有食慾,已經好幾天了,所以去找村子裡的雅莫看病。雅莫看了之後,問她過年的時候是不是沒有殺雞祭家神,女人說她們家有殺雞祭大家神,但沒有另外殺一隻雞獻她的小家神,用獻給大家神的雞來祭拜她自己的小家神。這在傣洒是非常常見的,即大小家神共用一隻雞獻;但雅莫告訴這個生病的女人說,女人的家神想要自己一隻雞,不想跟其他家神共用,藉由讓這個女人生病來表達不滿。雅莫叫這個女人回家後趕緊去找管家神的雅莫,說要再殺一隻雞補獻給他,請家神不要再讓她身體不舒服。



欺騙家神

  儘管傣洒的家神對於人來說同時具有福佑或危險的力量,可是傣洒人因此對於家神的態度是完全的敬畏嗎?每年定期祭拜家神是一家人的事,一家人關起門來祭拜即可。有趣的是關起門後卻可以欺騙自己的家神;往往在外地工作的人不會因為要祭拜家神而特地趕回家,但家長必須告訴家長神說全家人都已經到齊了,不然家神會生氣會讓不好的事情發生。如果一家的成員裡面有人的家神死得不好,祭家神時必須另外再殺一隻狗,要用狗獻不在家中死亡的家神。但由於狗的價錢較貴,村子裡面的人在祭拜死得不好的家神,需要獻狗肉時往往是採取借用的方式。村中的一戶人家殺狗,其他家的人都跑去跟他借狗頭來獻,不過在獻的時候必須要跟自己的家神說,這隻狗是我買來獻給你的,不能說實話說是借來的,不然家神會不高興會使家人生病。


  還有傣洒人對於象徵家神的神桌的隨便態度也讓我吃驚不已,通常神桌是一代接著一代用,如果桌子太舊則另買一張新的,舊的神桌甚至可以拿來當柴燒或棄置江邊。進入傣洒人家中你永遠搞不清楚哪一張是神桌,有的人家其神桌已布滿灰塵,有的人家則在上面放置各種東西;只有在要祭家神的時候才會擦拭乾淨像個神桌的樣子。
 
 
女性儀式專家傣語稱做「雅莫」,每個村子都有,都是生了病之後才成為雅莫的,傣洒人不管人或家畜生病時通常第一個找的就是雅莫;儘管雅莫也會給這些求助者一些草藥治病,但透過雅莫所得到的病因通常是因為被鬼害或因為家神生氣所引起的,所以解決方式通常是進行某種儀式來驅除病因。
傣洒喪禮一共舉行三天,其中第三天要請村寨裡面一位年老的女性儀式專家雅莫來進行送死者的魂上天的動作,送魂的同時也是把死者某幾個魂請回家當家神。傣洒人相信人有好幾個魂,人死之後一定要把其中的生魂送回天上不然留在世間會嚇到人。
 
傣洒人對於家神的義務 透過家神的社會控制